2024台北藝流春拍焦點
Lot5003 仇英〈後宮圖〉揭開漢宮歷史帷幕的藝術之窗
明代畫家仇英(1494-1522),字實父,號十洲。擅長人物,尤工仕女,以工筆畫為主,作品面貌優雅而飄逸清新,布局細膩縝密,筆力秀勁,線條圓轉流暢,或設色,或白描,在他筆下的人物無不活潑而生動,廣為膾炙人口的〈清明上河圖〉便是出於仇英之手;又善臨摹,所摹唯妙唯肖,精細入神,幾能亂真。
此番推出Lot5003仇英〈後宮圖〉長絹本,是本次書畫專場中年份最早的一件,歷經數代輾轉傳承,保存尚且不易,況且仇英傳世作品不甚多,多典藏於各大博物館中,流傳於坊間、拍場上的作品可謂難得。觀察歷年拍賣場中,推出仇英作品的確很少,而且拍出價格均相當不凡,尤其是仇英〈西園雅集圖〉,在蘇富比2012年拍場上,以9.5億美元創下驚人的成交天價,可見仇英的絕妙創作,加上稀世的背景條件驅使下,這件〈後宮圖〉,更加值得多加關注。
仇英〈後宮圖〉,描繪著后宮佳麗百態,揭開後宮情境,精彩構思,宛若再現,實具彌足珍貴的歷史研究價值;畫面中,人物勾勒細筆描摹,用色秀麗脫俗,每個人物姿態賦予豐富的劇情想像,富有強烈故事張力,宮門外的風景採半寫意的點染之法,營造出橫向景色遠近的立體焦距感。仇英這類的後宮創作,在國立故宮博物院裡也有典藏,如〈漢宮春曉〉,其創作的筆法與布局,與本件拍品為同一類型之風格。卷末款識:「實父仇英製」,鈐印:「十州」,均為其字號,款識上不加著墨文字,亦是仇英的一貫創作習慣。
Lot5038 劉奎齡〈花鳥四屏〉
近現代書畫大家,劉奎齡(1885-1967)的創作,題材豐富,多所網羅,參酌西方意蘊,與時俱進,開新一派工筆風貌之奇趣。劉奎齡,字耀辰,號蝶隱,自署種墨草廬主人、種墨道人,天津靜海人。該件Lot5038〈花鳥四屏〉,為劉氏畫作面貌代表之一,以淡墨填彩,濃淡變化其中,素雅而優美,自任飄逸之意境,妙不可言喻;嘗稱自家的花園為怡園,末有一方鈐印「怡園蝶隱」,即是其雅號。善繪畫,早年研究宋、元諸家,畫風受明、清影響,其後學習郎世寧之風,描摹細膩,所作宛若栩栩如生現於前;更參西洋畫之色彩、透視比例等技法,融於中國傳統工筆水墨之中,開創後期自我風貌,作品多見翎毛走獸題材,實於山水、人物、植物等,萬物百態,多有所涉,亦無不工,故有「全能畫家」之美稱。
南張北溥—書畫界裡的永恆明亮之星
提起張大千(1899-1983)和溥心畬(1896-1963)兩位藝壇傳說,相信大多數人並不陌生,他們同是清末民初的書畫藝術大師,有「南張北溥」之美譽,也是拍場上常見「渡海三家」專場中的代表人物;他們的創作數量甚富,風格面貌,獨樹一幟,境界超凡,因此各大博物館、美術館多有典藏,甚或藝術品交易市場上,無不見其蹤跡,可謂為書畫界裡燦爛而明亮的永恆之星。
張大千,名爰,字季爰,號大千居士,四川人。年少時遊歷諸國,見識淵博,藝境獨到而不凡,開潑墨山水之先河;交遊廣闊,喜好與友人互贈書畫,故傳世作品豐富且分布甚廣,如Lot5068〈仙藝芳蘭六曲書屏〉,款識為「但使芝蘭秀,何須棟宇鄰。鵬飛教授、閭英夫人儷賞。大千居士爰。」即是贈與友人陶鵬飛、張閭英伉儷之作。張閭英為張學良之女,曾拜師於張大千門下,與陶鵬飛結為伉儷之後,居於美國任教職,張大千旅美時,居所與之甚近,三人間亦師亦友,相互照顧,交往密切,情誼之深,在張大千傳世書畫作品上的書信、題跋等,得略見一二。
Lot5069〈敦煌壁畫〉是張大千常見的作品題材之一,為了一睹隋唐繪畫風采,精進自我造詣,遠赴敦煌近三年,耗費巨資與心力,完成相當規模的敦煌壁畫臨摹,此舉為中國繪畫藝術發展帶來了極大的影響。畫面上一筆一畫,細細勾勒填彩,款識:「蜀郡清信士張大千敬艁」,得見張氏繪畫時虔誠恭敬之心;作品中的一方「老棄敦煌」鈐印,則是張大千在那時期畫作裡常用的印章。
溥儒,字心畬,號西山逸士,與張大千年齡相仿,自1926年起一見如故,成為好友,交往甚密,互相題贈之詩文書畫,或是合作書畫、共同鑑賞題識等之作,屢見不鮮。溥心畬乃恭親王奕訢之次孫,觀其創作風貌,饒有帝王家之內斂文雅之風采,亦有文人雅士高風亮節之勁姿,曾自述:「初學四王,後知四王少含蓄,筆多偏鋒,遂學董巨、劉松年、 馬夏 ,用篆籀之筆。始習南宗,後習北宗。然後始畫人物、鞍馬、翎毛、花竹之 類。」溥心畬認為作畫應以書法用筆入之,結合詩文內涵底蘊而成,見其Lot5059〈夕陽渡口〉,不加設色的山石蔭樹,更突顯線條的遒勁俐落,不帶遲滯的順暢筆畫,宛若胸中已然具有遼闊大山大水,款識行雲流水,風雅韻存,足具文人筆墨逸趣,其故友詩人周棄子,稱譽溥心畬為「20世紀文人畫的最後一筆」。
溥心畬的繪畫題材,以山水、花卉及人物為主,人物類的作品多出現於其創作中、後期;顯見於溥氏母親在1937年去世後,加上時值動盪亂世,時常親近佛道,觀禪養心,也因此相關觀音、佛祖、達摩、鍾馗、鬼怪等神鬼方面的題材在這時段相繼而生,其Lot5055〈十八羅漢法相〉之作,極可能就是1937年以後的創作。〈十八羅漢法相〉以硃砂筆白描而成,是溥心畬常見的法相畫法。筆筆勾勒中,仍見其婉轉而柔韌的深厚書法功力,使畫面人物更加靈動神妙,神情運筆,泰然自若,奇趣橫生。
溥儒(1896-1963)
硃砂紙本 鏡片 94.5x32.5cmx18
款識
(一)能學如來之妙慧,而於眾生起大悲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二)信解真實無分別,光明徧照世間空。西山逸士溥儒敬拜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三)悉能悟入如來智,未曾蹔起分別心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四)法性真常離心念,佛眼廣大如虛空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五)而於諸有無所著,為度眾生普現身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六)供養一切諸佛海,得成無上照世燈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七)如來為說廣大法,汝等應生歡喜心。西山逸士溥儒沐手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八)廣大寂靜三摩地,清淨光明徧照尊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九)眾行具足猶滿月,發心廣大等虛空。西山逸士溥儒敬拜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)恆以大音宣正法,當念本願度毒龍。西山逸士溥儒敬繪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一)如來廣大智慧海,普作清涼功德池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二)普滅眾生煩惱熱,恆演如來寂妙音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三)勤行精進無厭怠,善子境界起慈悲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四)隨眾生心而化誘,示甘露道使清涼。西山逸士溥儒敬拜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五)法身示現無真實,慈心普徧等虛空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六)光明照耀靡不及,智慧增長無有邊。西山逸士溥儒敬拜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七)八風打不動,一葦渡長江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并拜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(十八)放大光明令覺悟,離諸𤍠惱恆清涼。西山逸士溥儒敬寫。鈐印二,溥儒之印、心畬。
吳昌碩晚年繪畫風貌獨具藝格
吳昌碩(1844-1927)曾自我評價「金石第一,書法第二,花卉第三,山水外行」之語,從他的生平觀之,其幼時承父啟蒙,精經史、詩詞,後從俞樾習訓詁、詞章,奠定深厚文學涵養,因此他的繪畫作品上常有許多詩文款識,不少來自於他的詩集《缶廬集》。吳氏早年最先接觸的是書法與篆刻,這大概是他自稱「金石第一,書法第二」的主要背景因素,吳昌碩接觸繪畫雖晚於書法和篆刻,大約三十多歲時從任伯年學畫才開始,但他以獨具個人風格的篆刻、書法之特色,融入繪畫之中,使繪畫作品具有獨特的風采與個人魅力,齊白石稱其「老缶衰年別有才」,認為他的創作,即便是比較晚開始接觸的繪畫,都能自成一格,別具妙才。
Lot5011〈青銅全形拓花鳥六曲對屏〉乃吳昌碩在青銅器鼎拓片上作花卉點綴,其中落款:「田園風味。偶然以吾家讓翁綴色法成之。」讓翁即吳熙載,字讓之,繪畫以花卉見長,開創「沒骨花卉」技法,其花葉不假墨筆勾勒輪廓,而是直接用色彩暈染。此十二屏花卉畫法,即是以沒骨花卉技法創作而成,在青銅彛器規整而具有裝飾性的拓片上,加上自然放任線條詮釋的花卉填彩,別有一番逸趣。其中一方「無須吳」鈐印,大約是吳昌碩七十歲以後開始使用的印章,這件作品正是他七十五歲(1918)時的創作,此「須」字乃指鬍鬚之意,因吳氏臉上沒有長什麼鬍鬚,故名,其又自號「無須老人」。
吳昌碩(1844-1927)
設色紙本 日式六曲屏 1918年作 128x46cmx12
款識
(一)田園風味。偶然以吾家讓翁綴色法成之。戊午年十有二月,吳昌碩,年七十五。鈐印三,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、缶廬。
(二)妾生原生在粵閩間,六月南州始薦盤,肉嫩色嬌丹鳳髓,皮枯稜澀紫雞冠,咽殘風味清心渴,嚼破天漿沁齒寒,却憶當年妃子咲,紅 塵一騎過長安。此詩相為荔支精而作,見張桂嚴時時寫之,苦鐵。鈐印二,缶廬、無須吳。
(三)溪流濺濺石㟏岈,昌蒲葉枯蘭未芽。中有不老神仙花,花開六出玉無瑕,孤芳不入王矦家。苎蘿浣女歸去晚,咲插一枝雲鬢斜。戊午年十有二月,七十五叟吳昌碩。三千年結實之桃。老缶。鈐印四,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、倉碩、缶廬。
(四)幾串明珠挂水晶,醉來煙墨掃能成,當時何用相如壁,始換西秦十五城。缶翁。鈐印三,缶廬、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。
(五)秦皇宅後茶華,兩崦高低綻雪,而今畫此嫣紅,要與山靈爭絕。戊午冬月,吳昌碩。依樣。老缶又題。鈐印四,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、倉碩、缶廬。
(六)花豬肉瘦每登盤,自笑酸寒不耐餐。可惜蕪園殘雪裏,一畦肥菜野風乾。咬得菜根定天下,何事不可為,然這菜根辣處亦難咬,却須從難咬處咬將去。戊午冬月,安吉吳昌碩。菜根有至味,不數瓜與茄; 一畦灌寒碧,都成壽木華。老缶又書。鈐印五,俊卿之印、倉碩、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、缶廬。
(七)臨撫石鼓琅琊筆,更為幽蘭一寫真。中有離騷千古意,不須携去賽錢神。東塗西抹鬢成絲,深夜挑燈讀楚辭。風葉雨華隨意寫,申江潮滿月明時。戊午年十有二月,奇寒,呵凍成之。安吉吳昌碩,年七十五。當門人必鉏。所以處空谷。眾草各自春。寒香抱幽獨。 街頭論擔挑,還把生芻束。一入庸奴手,貴濺從人欲。大聾又記。鈐印四,缶盧、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、倉碩。
(八)荷花荷葉墨汁涂,雨大不知香有無。頻年弄筆作狡獪,買櫂日日眠菰蘆。天池雪个呼不起,誰真好手誰野狐。 畫成且自挂粉壁,谿堂晚色同模糊。吳昌碩。鈐印二,缶廬、無須吳。
(九)斕斑秋色雁初飛,淺碧深紅映落暉。絕似香山老居士,小蠻扶醉著青衣。擬李夝江筆意,戊午年,寒,吳昌碩,年七十五。鈐印三,缶廬、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。
(十)仙人醉剝青紫皮,東老壁上曾題詩。累累子劈紅瑪瑙,不須更問鮮荔支。曉鏡嬌煙鬢濕,小樓聽雨眠遲。待到上林春信,一華先發高枝。戊午十二月,吳昌碩。鈐印三,缶廬、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。
(十一)五月天熱換葛衣,家家盧橘黃且肥。鳥疑金彈不敢,忍饑空向林間飛。擬孟皋筆意,時客上海去駐隨緣室,安吉吳昌碩,年七十又五。鈐印三,缶廬、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。
(十二)梅華鐵骨紅,舊時種此樹。豔擊珊瑚碎,高倚夕陽處。百匝繞不厭,園涉頗成趣。太息饑驅人,揖爾出門去。戊午冬月,安吉吳昌碩。鈐印三,缶廬、無須吳、安吉吳俊。
吳昌碩的作品在日本也相當風靡,1891年時日本名書法家日下部鳴鶴拜訪上海時,吳昌碩適居上海,兩人一見如故,成為至交,開啟了吳昌碩與日本交流的契機。吳氏Lot5012〈墨山水十條屏〉中款識:「石田先生雅屬,丁巳歲寒,安吉吳昌碩。」石田先生,即石田干之助,1916年在東京大學文科大學史學研究室當助手,隔年派遣至作中國學術調查,此作成於1917年,正是石田干之助拜訪之時間。
畫中多處落款所題及擬賢者之筆意,率真而自然,不假修飾,如徜徉筆墨之中,暢快自如;如「老缶以白石山翁筆意寫之」、「擬蓬心翁晚年一格」、「學江貫道似有合處」等語即是。其中「白石山翁」是指沈周,沈周的繪畫,晚年開創粗筆水墨,奔放雄強,自成一家;吳昌碩此幅用筆,以沈周晚年枯澀皴筆表山石之蒼勁,以沒骨點染出潤葉之蔥鬱姿態,乾溼交疊,墨韻無窮。蓬心翁即是王宸,為「清初四王」之一,其晚年繪畫用筆荒枯而秀韵,吳氏運用粗豪的線條,輔以金石之勁勢,使山石更加蒼鬱而有巍然聳立之貌。江貫道原名江參,南宋畫家,創「泥裡拔釘皴」法,為後世畫家時常仿效之對象,吳昌碩此幅山勢,試以江參泥裡拔釘皴,表達覆蓋於山石上的茂密植物,並認為這強勁有力的點畫用筆,與其好以金石筆墨之遒勁力道,不謀而合。
吳昌碩(1844-1927)
水墨絹本 鏡片 1917年作 116x46cmx10
款識
(一)安貧樂道隱巖阿,畫手瞿山墨共䃺,擁彗相迎誰是客,泉聲如和大風歌,潑墨法古誰敢為,讀畫如讀三老碑。丁巳冬月,苦鐵。鈐印二,吳昌石、吳俊之印。
(二)近水茅亭鎮日開,崔嵬石氣擬蓬萊,敢云畫筆清如許,山色經霜洗過來。缶道人。鈐印二,吳昌石、吳俊之印。
(三)繞樹饑鳥慘不鳴,僵尸日見道旁橫,誰家賞雪開華晏,貂帽狐裘古兕觥。石田先生雅屬,丁巳歲寒,安吉吳昌碩。鈐印二,俊卿之印、倉碩。
(四)秋靄薄杜間,禪機境悟靜,微聞天籟聲,不見廬山影。丁巳歲十一月,時客上海去駐隨緣室,缶翁。鈐印二,俊卿之印、倉碩。
(五)層層邱壑蔓寒藤,記得題松小閣登,草篆廿行誰得似,怡亭扶起李陽冰。丁巳歲十一月,安吉吳昌碩,年七十又四。鈐印二,吳昌石、吳俊之印。
(六)參天峭壁絕嶙峋,不是天台不富春,飲水看雲無不可,秋山如此隱何人。丁巳冬月,客滬上,老缶以白石山翁筆意寫之。鈐印二,吳昌石、吳俊之印。
(七)家山不到已經年,猶記蕪園倚醉眠。老屋椽松一樹,鴉聲破睡古梅邊。擬蓬心翁晚年一格,惜不能起,舊雨雲壺顧先生教之。大聾。鈐印二,俊卿之印、倉碩。
(八)七里攤前一釣舟,千年誰復擁羊裘,釣臺高處人難到,黃葉離離幾度秋。丁巳冬,安吉吳昌碩。鈐印二,吳昌石、吳俊之印。
(九)嶺上多白雲,宏景尋詩去,不可持贈君,且助新秋趣。學江貫道似有合處,丁巳冬,安吉吳昌碩。鈐印二,吳俊之印、吳昌石。
(十)雲白山青,共素谿山,有興一携琴,勝游弟一難忘處,墨拓褒斜似雨淋。丁巳歲寒,七十四叟吳昌碩。鈐印二,俊卿之印、倉碩。
不似之似—「南黃北齊」心有靈犀般的相應思維
活躍於民國初年的畫家群雄裡,無論從繪畫技巧、藝術價值,或是藝術市場論之,黃賓虹(1865-1955)與齊白石(1864-1957)都享有甚高的名譽,以至後來有「南黃北齊」的美稱。黃賓虹在繪畫上提倡「作畫當以不似之似為真似」,齊白石亦曾提及「作畫在似與不似之間為妙,太似為媚俗,不似為欺世。」他們年齡相仿,創作各具獨道之處,然其理念上,卻心有靈犀般的出現相應之處。
黃賓虹,原名質,字賓虹,後以字行,擅長山水,早年作品多仿古風貌,留白為美;隨後接觸到西方印象派的風景畫,以及自1923年開始,遊歷大江南北,足跡遍布名山大川,壯遊寫生,慢慢開創出屬於自己的繪畫風格。黃賓虹晚年山水,逆中國傳統山水之道,求密而不求疏,特別在用墨上,採黑、密、厚、重筆法,而且作品面貌亦趨抽象感,特別是塊狀的墨韻,顯著的疏密、明暗,讓畫面更加具有立體感,他曾言:「山水乃圖自然之性,非剽竊其形,畫不寫萬物之貌,乃傳其內涵之神,若以形似為貴,則名山大川,觀覽不遑,真本俱在,何勞圖焉!」
黃賓虹的Lot5027〈虹叟山水記遊冊〉與Lot5026〈山水十二條屏〉,分別創作於1949年和1952年,在濃厚漬墨之中,隨性設色,以色破墨,透過堆疊的墨色變化,描繪心中不似之似的神品領悟,屬於黃氏晚年的作品,觀其款識,如「夔巫山水舟行所見」、「西溪紀游」、「湖舍晴初」、「雁宕山水奇峭」、「雲谷寺曉望四山欲曙之景」、「太湖三萬六千頃,奇峭廣博收入囊中,偶寫其大略耳」、「峨嵋洗象池」、「巫峽溪瀼」等,多是極具代表個人獨特風貌的寫生題材。
黃賓虹(1865-1955)
設色紙本 軸 1954年作 80x30cmx12
款識
(一)夔巫山水舟行所見。賓虹,年八十又九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二)春江欲入戶,雨勢來不已。小屋如漁舟,溟濛水雲裏。壬辰,八十九叟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三)西溪紀游。壬辰,八十九叟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四)山川渾厚,草木華滋。壬辰,八十九叟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五)董玄宰宗北苑,啟禎諸賢力爭上游,師其意而不襲其貌。賓虹年八十又九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六)西湖北高峰下應有桃溪近,於元人畫中見之,擬此。壬辰冬,八十九叟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七)湖山欲雨。壬辰,八十九叟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八)雁宕山水奇峭,與陽朔相類。八十九叟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九)居素吾兄,宿雨初收,曉煙未泮,西泠湖舍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十)北宋人畫雲中山頂,運實於虛,一變唐代刻劃。賓虹年八十又九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十一)湖舍晴初。壬辰,八十九叟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十二)范華原筆渾厚華滋,為六法正軌。賓虹,年八十九。鈐印一。黃賓虹。
黃賓虹(1865-1955)
設色紙本 冊頁 1949年作 22x27cmx12
題跋:黃賓虹題簽。虹叟山水紀游冊。賓虹自題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款識
(一)雲谷寺曉望四山欲曙之景。賓虹,年八十又六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二)匡廬交盧精舍題名,今又卅年如目前也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三)太湖三萬六千頃,奇峭廣博收入囊中,偶寫其大略耳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四)海虞劍門為一峰老人畫槀藍本,余不泥其迹寫之。鈐印一,賓虹。
(五)黃山谼中疎松清瀬,明汪太函別業舊址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六)入雲晴斸茯苓還,日暮逢迎木石間。看待詩人無別物,半潭秋水一房山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七)水市聲喧客路賒,谿流環繞出三,垂楊籠巷如深雨,歸燕雙雙日又斜。八十六叟,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八)原黝黑若鐵色,挂游自昭平平樂,以上皆然至陽朔,則目不暇給非筆墨所能盡繪也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九)峨嵋洗象池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十)李周生畫董思翁亟稱之,所見多近大癡簡筆,余藏其仿元人筆頗繁者,足以知古人致力之深。八十六叟,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十一)巫峽溪瀼,讀杜少陵詩,會心不遠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(十二)九華峰頂,余憶冬日游此,而山氣欲濕,如沾春雨。井文先生屬正,八十六叟賓虹。鈐印一,黃賓虹。
藏印:榮寶齋收藏。
與黃賓虹同時期的著名畫家齊白石,一生創作多以花鳥蟲魚為題材,雄鷹是他善於表現的主題之一,此幅Lot5023〈松鷹圖〉是1929年的作品,其曾有詩云:「連年看汝立,嘴爪世應稀。殺氣層霄上,飛搏眾嶺低。」足見齊白石對事物觀察之細膩,將豐富的雄鷹姿態,透過他雄渾而健拔的線條,化繁為簡,以簡馭繁,以落落大方的簡約手法,描繪出雄鷹傲世獨立之英姿。
畫上款識:「松邨六兄清正,齊璜于舊京第十三年作也。」齊白石於1917年至北京定居發展,第十三年即是1929年。齊白石至北京後以鬻畫為生,與文人雅士往來頻繁,廣為文藝交流,自此聲名一路攀升,經陳師曾的推助與影響下,在日本更是掀起一番風潮。裱褙處有米景揚題跋:「齊白石先生松鷹圖神品。米景揚識於十墨山房新居。」米景揚是位著名的收藏家與鑑定家,出生於1936年,於1956年時入北京榮寶齋工作,歷時四十二載,其所見藏名蹟不可勝數,坊間更有米景揚收藏的拍賣專場。榮寶齋是北京市裡享譽盛名且具有一定藝術地位性的字畫店,因此能夠經其收藏、鑑賞之作,無不是上乘佳品。
宇宙萬象盡收腕底的歐豪年
歐豪年(1935-2024),家學淵源,自幼承庭訓,有深厚的國學底蘊,於詩文書畫,無不精通,其創作饒有豐厚的文學涵養之韻;早年從嶺南畫派的趙少昂學習,故書畫界多將其歸列於嶺南畫派之代表畫家中。嶺南畫派特色,以大膽創新為要,秉「折衷中西,融匯古今」的思維,與「筆墨當隨時代」等諸多前瞻的理念,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中,每一挑戰,都是一種新的突破、新的格局,締造出與時俱進而變化無窮的繪畫面貌,使得後繼傳人多走出自己的風格,無疑為當代藝術界注入了新能量,歐豪年即是在這樣百花爭妍的花園裡,獨自綻放出獨屬於自己的芬芳魅力。
歐豪年少年時,即潛心鍛鍊,他認為只要精進不斷,繪畫造詣方能成就得心應手、隨心所欲之境,從他創作的作品豐厚程度,參展無數,可見其勤於筆墨之堅毅。1970年,歐豪年來臺擔任中國文化大學教授,培育許多莘莘學子,畫壇上後起之新秀,多出其門。歐豪年精詩文書畫,認為「美」源於自然,故對花鳥、山水、人物、走獸等自然題材,皆有涉獵,其雖為嶺南畫派奇絕之姿,仍亦有詩文涵養之韻致為基石,故其作品深具內涵而不空泛,耐人細細尋味。
觀其Lot5119〈畫僧〉與Lot5120〈花卉〉之作,畫中書的新穎思維操作,和適當使用淺絳設色而明亮的沒骨花卉,多可探得嶺南畫派的特點走向之跡,筆墨線條中,濃淡、潤燥合宜,一行一頓之間但見筆底千秋,神筆墨韻,尋味無窮。歐豪年在書畫界裡享有諸多盛譽,如張大千曾評其創作「纔一落筆,便覺宇宙萬象,奔付腕底,誠與造物同功。」以及1994年時,歐豪年被推崇為堅持東方人文精神之代表畫家等,均獲得了甚高的評價。
近現代書家傳奇—沈曾植、康有為、于右任
本次推出的近現代書法名家當中,以沈曾植、康有為、于右任三大家為首,此三家是清末民初碑學興盛之重要代表人物,可謂為碑派之中的傳奇大將。所謂碑學乃相對於帖學而言,據包世臣所著《藝舟雙楫》一書中有云:「碑學之興,乘帖學之壞,亦因金石之大盛也。」或云:「出碑既多,考證亦盛,于是碑學蔚為大國。」包世臣該著作提升並推動了碑學的昌盛,加上金石考據風氣與文字學研究漸興之社會背景因素,以至清末民初諸多書家,多有所效仿、倡導者。
沈曾植(1850-1922),字子培,號乙庵,初別號小長蘆社人,又號寐叟、遜齋居士等。善書法,尤草書為最,開碑派行草書之先,所作Lot4005〈行書銀箋六曲對屏〉,成於1921年,筆勁渾厚,體勢飛動,神韻十足。款識「學古以臨先賢之法為方,不寐也。吾友倉碩兄嘗以此可謹耳。」沈曾植與吳昌碩為好友,在傳世作品中偶見其互相題贈之作品,沈氏在這裡提及學習古之先賢的筆墨章法,以臨摹之方為主,並因之而不寐,其學習之勤實,可見一般。
康有為(1858-1927),原名祖詒,字廣廈,號長素,又號明夷、更生、西樵山人、游存叟、天游化人,廣東省南海縣人,故人又稱康南海。其一生貢獻於政治之外,於書法、書論,亦有重大貢獻,尤其是對於包世臣的碑學理念推崇,著有《廣藝舟雙楫》,而有「尊碑論」之說,為後世碑學者入門之重要參考書籍,更成為推舉碑學興盛之重要代表人大家之一。康有為為探究碑學之藝術,遍臨歷代名碑,所遺名蹟甚多,觀其Lot4006〈行書六曲屏風〉,巍峨磅礡之狀,氣及千里之勢,力透紙背,無不震撼於目前,乃其經典佳作之逸格。
于右任(1879-1964),原名伯循,字誘人,爾後以「誘人」諧音「右任」為名;別署髾心、髯翁,晚年自號太平老人,其作品多署名右任,款識甚少標示紀年,如Lot4021〈香草紅蕉行書五言聯〉即是其常見的作品代表。于右任的書法風格,早年以趙書入門,取其神采爽利秀逸之美,參唐楷縱挺之勢,亦醉心於北碑書法研究,其後逐漸形成個人獨特的書法面貌,出神入化,雄豪之中略帶婉麗,剛勁奇偉、跌宕之際而不失圓渾遒麗之韻味,融諸名家之長,另闢蹊徑,首創「標準草書」,並創辦標準草書社,嘉惠許多書家學子,為中國近現代草書之巨匠,有「當代草聖」之美名。